Preface

Let's Get Weird
Posted originally on the Archive of Our Own at 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56651596.

Rating:
Not Rated
Archive Warning:
Creator Chose Not To Use Archive Warnings
Category:
M/M
Fandom:
SixTONES (Band)
Relationship:
Kyomoto Taiga/Tanaka Juri
Characters:
Kyomoto Taiga, Tanaka Juri, Matsumura Hokuto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2 of Love Me Insane
Stats:
Published: 2024-06-14 Words: 11,263 Chapters: 1/1

Let's Get Weird

Summary

\田中树生日快乐/

杰北生贺的镜像(?)篇
还只有3B的时间线里北斗不知道的树我故事
有一些接近虎左的描写,整体上左右位无差

标题来自Avril Lavigne - Let's Get Weird

Notes

Let's Get Weird

  Let's get weird when the sun goes down

  And the freak comes out

  

  

  

  要说树喜欢京本其实不太准确。

  按照广义的定义来说的话当然是喜欢的,京本身上没有什么会让人生厌的要素,以及树作为一个实打实的颜控,对于像京本这样长相精致的人就是有天然的好感。

  但不是那种青春期少年一说起来就会本能联想到的那种、包含着恋爱感情和本能性欲的喜欢。

  一定要说的话,树对京本的喜欢是欣赏占一半、好奇占一半的那种,好比是去美术馆参观时看到一件写着“禁止触摸”的珍贵藏品时的那种很纯粹的喜爱。

  欣赏没什么可说的。京本的漂亮是个客观事实,甚至是有点暴力的那种,能把所有人固有的审美观念都砸个粉碎后再重组成型,清一色都给变成“京本大我”四个字。

  就连北斗——树都是花了好几天喋喋不休地去打扰人家才终于得到了回应的北斗,据说在一起等着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都鼓起勇气主动去和京本搭话了,因为京本实在是长了一张与他的理想几乎完全一致的脸。

  虽然因为京本那总是不冷不热的回应,在主动搭话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自己百分之九十的社交能量的北斗很快就不再主动找京本说话了。即便是在以树为中心、三个人其实已经构建起了相当稳定的友谊关系之后也是如此。

  树有次偷偷问过北斗,后者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对待京本而已,但并不讨厌京本,一定要说的话京本的名字姑且还是在内心的朋友列表上的。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京本对我来说更接近这样的存在吧。”

  国语成绩总是很优秀的北斗引用了一句课本上都没有的汉文来形容京本,树听了个半懂不懂,但总觉得这种听不太懂但感觉很厉害的东西就是和看不太透但反正挺讨人喜欢的京本很匹配,于是点点头对北斗说你们这种文学少年就是会形容。

  

  好奇的那部分源于京本的未知性。

  就算是爆モテ的名声在外、抛开事实不谈在别人眼里也是个绝对阳咖的树,在此之前也从没遇见过像京本这般难以捉摸的人。

  转学生本就是一个有些特殊的身份,再加上有传言说他是家境优渥的小少爷,以及那任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的漂亮外形,京本在入学的当天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中心。

  但京本似乎不善社交。并且他的“不善社交”和北斗不同,后者是平等地对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陌生人都戒备森严,而京本与他正相反,对主动的示好几乎是来者不拒。

  只是“不拒绝”和“接受”其实是两回事,京本就是任由那些真真假假的好意来了又去,自己却始终置身事外。就像是球场上毫无干劲也全无技术的接球手,眼睁睁地看着球飞来,却连手都懒得抬一下,所有的得分都来源于对方的失误。

  单从观感来说,比起从一开始就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像京本这种一开始会给人以虚假希望的类型反而给人感觉更差。于是没过多久,京本就被打上了“高岭之花”的标签,并且架上了“荣誉性孤立”的位置。

  不是单纯的“孤立”,大概是托了他那张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漂亮脸蛋的福。

  到最后,还在乐此不疲地坚持和京本搭话的人就只剩下了树一个。

  大概也有前后桌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理优势在,再加上一开始因为北斗的主动而自然确立的三人共度的午休时间,比起大部分人,树就是有更多机会、在更近的距离观察京本。

  而他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被强加在京本身上的“高岭之花”的刻板印象其实并不准确。

  京本在被人搭话时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上课听讲时也十有八九在昏昏欲睡,考试的时候都能自顾自地神游天外。

  单说他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态度,倒确实是有几分傲气的冰山美人的味道,但很显然,京本的冷淡不是只针对人的,而是平等地对全世界都兴趣寥寥。

  所以比起“高岭之花”,树倒是觉得京本更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关在高高的塔楼之上的长发公主,或者是睡在荆棘密布的城堡深处的睡美人,只是因为和身处童话之外的俗人们没有活在同一条世界线上,这才被误会成了一座不会融化也无法撼动的冰山。

  至于京本究竟属于哪一个童话故事,要如何才能进入那个故事中真的触碰到京本,或者如何才能将京本邀请来自己的世界里做客,这些就都是树乐得去探索的东西了。

  

  京本的“来者不拒”在面对北斗面对树的时候当然也是依旧成立的。

  比如北斗主动和他搭话的时候,当天就顺势提出能不能一起吃午饭的请求的时候,以及在北斗真的来找京本时边上的树浑水摸鱼地表示自己也想加入的时候。

  最后一项能够成立的前提其实还有一条是北斗对于京本没有独占欲,或者说北斗对树没有敌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树的运气不错。

  一起吃饭的时候,每次看着京本似乎只是机械地把食物送到嘴里,咀嚼、吞咽,然后再不断重复这一套动作,树都会觉得有些新奇。

  其实相较于有过敏史又对营养均衡有点过分讲究的北斗,以及食量原本就小还有点挑食的树,对食物同样是来者不拒、每次都会吃得干干净净的京本反而更像是个模范小孩。

  但是京本实在是有点过于不挑剔了。

  吃炒面的时候顺手把作为甜点的布丁给直接倒了进去一起吃,把明显是为了方便从料理里挑出去而切得特别大块的生姜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去嚼,就连号称激辣的生芥末膏也会直接整管往嘴里挤,把平日里爱吃辣的北斗都惊得目瞪口呆。

  光是这样看似乎显得京本像是个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味觉失常的隐藏角色,倒是也没有这么中二,京本并不是面不改色地对这些或奇怪或强刺激性的食物大快朵颐的。正相反,他甚至是会一边龇牙咧嘴地说难吃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的味觉正常、但行动奇怪的人。

  北斗每次都会用也不知道是担忧还是不解的眼神看京本,但自从第一次问京本怎么不好好吃饭后被人反手往嘴里塞了块新鲜番茄后也就再也没有贸然开过口。

  倒是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这是北斗形容树的原话,不过因为京本的名字正巧和这句俗语撞上了谐音,当时树还嬉皮笑脸地调侃了北斗两句,然后不得不多花了几分钟时间把人重新哄好),乐此不疲地问京本到底喜欢吃什么,从小到大又都是吃什么才能养出这么诡异的饮食偏好。

  最后还真是给他冲破了南墙。在天还完全没暖起来的时候,被从窗户里吹进来的夹杂着雨丝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树看着京本从保温杯里倒出几块冰块放在嘴里嚼,用一种比起诧异更像是单纯好奇的语气问他不冷吗。

  “至少这样不会睡着。”

  京本说得云淡风轻,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对于睡眠向来没什么追求、一定要说的话甚至是已经快进化掉睡眠了的树都完全没有找到质疑的余地。

  不过他也无暇去细想这些,主动搭话十次有六次是“未读未回”模式、三次是“已读不回”模式、剩下那一次是“已读乱回”模式的京本光是好好回答了一次他的问题,就是足够让树觉得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树肉眼可见地和京本成为了朋友——双向的朋友,似乎就是从那一场对话开始的。

  当然京本还是鲜少主动和树聊天,但是会听树说些有的没的毫无营养的事情,有时候还会因为非常微小的事情而忍俊不禁,甚至笑着小声吐槽两句。

  班上其实和他们两个都不那么熟的同学里有人说树这是“成功摘下了一朵高岭之花”“不愧是爆モテ”,听起来像是恭维,但从哪里到哪里都不对。

  树既不是唯一能和京本说得上话的人(北斗的存在不知为何总是很容易被忽略),也没有对京本用上任何他泡女孩的手段,准确来说他和京本在此前挺久就已经是双向的朋友了,而京本身上那些让树好奇不已的谜团还依旧没有一个得到了答案的。以及最根本的,京本并不是“高岭之花”。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的无关紧要的话着实是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关注的,树便从来没有解释过什么。

  至于京本,他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对除了树以外的所有同班同学们都平等地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其实照理来说,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自我意识膨胀得最过度的时期,对于一句不痛不痒的调侃都可能反应过度、动辄拳脚相向,在京本刚刚转来的那会儿也确实有说他转学的原因是在原来的高中引发了严重的暴力事件而被迫退学的流言。不过没人真的向京本求证过此事,所以流言也就只是作为流言而终结了。

  至少连树都一度觉得这只是个无聊之人为博眼球而编造出来的流言而已。

  对一切都显得兴趣寡淡、时常显得睡眼惺忪的京本看起来根本没有旺盛到足够他主动引发“严重暴力事件”程度的生命力和能量感,他身上最具攻击性的、或许也可以说是唯一还有点攻击性的东西就是他的漂亮本身。

  

  但其实树早应该想到的,既然京本并不是真的没有情绪温度的人,当然也不可能轻易就舍弃掉印刻在基因层面的动物性攻击本能。

  相较于北斗,成绩还过得去但上课时常神游天外的京本算不上好学生,上学迟到上课睡觉的惯犯树当然更不是。

  从这个意义上说两个人其实有点臭味相投,遇上了无聊的老师干脆就双双逃课去天台打发时间也不能说是谁带坏了谁,虽然十有八九的人都觉得是树教唆的。

  不过事实上是京本给树递了张小纸条说想去天台吹吹风,而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天台并没有风。已经到了夏天,空气变得闷热又沉重,几乎完全丧失了流动性,整个世界都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树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热出了汗,原本蓬松的头发也因为汗湿而黏糊糊地贴在他的后颈和额头上。他抓着衬衫下摆扇了两下,然后才意识到本身就是热的空气即便是手动制造流动,也只能得到没什么用处的暖风,便干脆做罢了。

  放着开足冷气的教室不待,反而跑来屋顶挨晒。树扭头看向除了因为过于刺眼的阳光而微微眯起眼睛外就显得泰然自若的京本,又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人真是个谜。

  京本甚至还穿着长袖的春季制服,连小马甲都规规矩矩地套在外面,但相较于树反而没怎么出汗的样子,只是天生白皙的皮肤似乎被晒得有点发红,看起来依旧像是个精致漂亮的冰冷瓷娃娃。

  “不热吗?”

  树忍住了伸手去戳一戳京本那看起来手感很好的脸颊肉的冲动,只是抬手撑住了自己那没什么肉的下巴,冲着京本发问。

  京本诚实地摇摇头,双手撑住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木质长椅椅面,低头看着落在大腿上的自己的影子,有点委屈似的说自己热得要死,感觉快要融化掉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鼻音,听起来真像是块快要化掉的牛奶雪糕,不仅是给树听乐了,还让他莫名有点馋甜食。

  “管家先生没有提醒小少爷已经入夏了该更衣了吗?”

  关于京本究竟是不是小少爷这事其实没有定论,树还没有机会去他家做客过。不过京本上下学都有人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接送他的人不是家人而是贴身管家则是他自己和树说的,并且从口吻听来这对于京本来说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以后树就偶尔会拿这事和京本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反正京本确实也不会生气。

  京本扭过身子去看树,阳光正好迎面落在他的脸上,给他加上了一层过曝的明亮滤镜,但是反而显得他视线的温度感更加难以捕捉了。

  “所以我今天多带了点零花钱,放学后可以请你们喝星巴克。”

  他又有点答非所问了,不过毕竟是能够被邀请一起逃课上天台的关系了,如今的树已经发现了京本的“已读乱回”状态很多情况下就是他不想正面回答问题的故意为之。

  树自然也就没有追问,只是顺着说心甘情愿陪他一起暴晒的可只有自己,怎么北斗还能一起捞到好处。

  京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托着脸很认真地说但是三个人一起走却只有两个人有得喝冰饮的话,被剩下的北斗还是蛮可怜的。虽然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树倒是没怎么认真听京本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随着抬手的姿势而从衬衫袖口处露出的那一截京本的手臂吸引了。

  这是他们认识后迎来的第一个夏天,仔细想想树意识到这还真是他第一次看见京本的手臂。

  虽然长了一张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京本的骨骼倒是比树都还要结实些。或许他比树年长的那半岁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总之是比起树显得有点营养不良的细胳膊细腿看起来要可靠又有力得多。

  不过让树移不开视线的不是他结实的骨骼,而是即便被阳光打上了那么一层虚化一切的明亮滤镜,也依旧清晰可见的青紫色痕迹。

  树本能地意识到了那是什么痕迹,随即又自欺欺人地给否定了,但终究还是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藏不住的动摇情绪都被京本给看了个透。

  后者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啊”了一声后便用另一只手试图把袖子给拉回去。不过他被树下意识地伸手给牢牢抓住了手腕,挣扎了一下没成功,干脆就直接放弃了。

  “树,抓得太用力了,会痛。”

  京本的语气里依旧没有很明显的温度感,但还是足够让树回过神来,一边道歉一边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手。

  反倒是京本已经完全回到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是有些好笑似的看着树一个人在那边兵荒马乱,并且耐心地等他也冷静下来后,反而是主动拉了拉袖子,把手腕上新鲜的浅红色指印展示给树看。

  “这是树刚刚抓的。”

  他倒是没有要怪树的意思,只是不痛不痒地说自己就是这种挺难伺候的肤质,反正过几分钟也能消掉,让树不用放在心上。

  而后京本又抬起另一边手臂,把刚刚大概是确实吓到了树的那一片或暗红或青紫的痕迹也大大方方地露出来给他看。他继续波澜不惊地说这些则是自己弄的,大部分是指甲掐的,一小部分是牙齿咬的,只有偶尔才会用上工具。以及虽然现在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其实也就是内出血而已,一般一礼拜也就能痊愈了。

  说到这里,京本停了停,然后歪歪头问树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

  “或者是觉得我很可怕?”

  树迟疑了一下。

  他在京本手臂上留下的指痕确实已经几乎彻底消失了,所以京本说的“一般一礼拜也就能痊愈了”大概也是事实。但是这些深浅不一的淤青显然有新有旧,大概在旧伤愈合的同时,京本也在不间断地制造新伤。或者这个本该是如瓷娃娃般漂亮无瑕的人身上,已经很久没有真的完好无损过了。

  但是京本没有说原因,树便也没有贸然追问,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就是有点惊讶。

  他迎着京本有点疑惑的眼神笑笑,说主要是没想到京本“还有这种兴趣”。

  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算是非常内敛的黄腔,而这种没营养的玩笑确实又是永不过时的。

  京本果然笑开了。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树会这么说。”

  他心情很好似的皱皱鼻子,像是只吃饱喝足的大型家猫一样自在地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

  

  

  

  京本并没有嗜痛癖,其实也没有自残倾向,不然甚至有一个贴身管家照顾的小少爷不可能被家里人这么放心地允许把瑞士军刀当装饰品,就挂在自己的书包上每天都叮叮当当地招摇过市。

  当然,他的身体上残留的大大小小的淤青也不是假的,京本根本没有向树说谎的必要,那确确实实就是他用自己的指甲、牙齿乃至用完了墨水的钢笔头造成的内出血。

  至于原因,虽然那天在天台上京本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那之后没多久,在树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和眼袋抱怨自己要被失眠逼疯了的时候,以京本的一句听起来真是发自内心的“好羡慕树”为开端,原本只是抱着闹着玩的心态和他多胡搅蛮缠了几句的树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揭开了这个谜团。

  “我每天光是努力让自己不睡过去就已经耗尽力气了。”

  联系到京本确实平日里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句话确实不像假的。

  不过起初树并没有意识到这事有什么不寻常的,毕竟上课犯困的高中生一抓一大把,便还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说京本这就是年纪还小,小孩子总是需要更多睡眠的。

  京本的笑点其实很低,小学生级别的屁屎尿笑话都能轻易逗笑他,当然前提是他有真的在听。

  但这次京本只是露出了有些困扰似的表情,又皱起眉来盯着树看了半天,看得后者脊背一阵发凉,最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叹一口气摇摇头说不是树想的那样。

  “并不是因为需要睡眠才这样的。”

  是像正在好好运行中的电脑突然被强制关机,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并不需要也不想要的突然降临的睡眠。只会让来不及保存的数据被瞬间清空,以及甚至比长时间待机都更快磨损使用寿命。

  京本给的说明很好理解,但是这件事本身在树的理解范围之外,所以他虽是点了点头,但还是似懂非懂地又歪了歪脑袋。

  他的这个反应显然在京本的意料之内,后者很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在深深的海底引爆了一枚炸弹。

  “克莱恩-莱文综合症,是一种神经系统的罕见病。主要症状是无法自控的嗜睡。”

  京本淡然地补充说,因为是大脑直接下达的指令,就算在清醒的时候知道这是错误的,他也没有反抗的权利、和能力。

  

  其实京本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虽然准确的致病机理至今尚未明确,但是既然被分类在神经系统疾病,就注定了这是没法通过单纯的意志力来抵抗哪怕一点点的、某个意义上来说非常暴力的疾病。毕竟医者也不自医,不可能指望本就是病因的大脑在错乱的同时还能保持清醒。

  京本的幸运在于他优渥的家境足够支撑他接受最好的治疗,即便他能得到的也最多就是用于缓解症状的姑息手段,总归是聊胜于无。以及,就算他避重就轻地将自己的家庭医生称为“贴身管家”,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

  但是他的“幸运”只是个相对论,相对于大概全世界都没有多少的、同病相怜的患者们,京本还能勉强维持着正常的作息,甚至能够继续上学,而没有被自己的疾病软禁在家里动弹不得。

  “总是失眠的树应该很难想象吧,无论是站着、坐着,甚至走在路上、爬楼梯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并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再醒来的机会。”

  光是用语言描述出来都像是一部荒谬的黑色喜剧,但这就是他每一天、甚至可能就是下一秒,就会经历的现实。

  像极了一场小小的死亡,动弹不得、五感尽失、记忆空白,一切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甚至是曾活过而已的证据都没有。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的全世界都倒地死去。

  进食自己其实并不擅长的强刺激性食物,在春寒料峭时吹着冷风故意咀嚼冰块,在酷暑暴晒到皮肤被轻微灼伤,以及亲手将自己的身体弄得伤痕累累。这些都不是京本喜欢的,他当然也想普通地品尝美食,在寒风呼啸的时候窝在被炉里吃热乎乎的烤红薯,在烈日炎炎的时候躺在房间里吹冷气。还有。

  “我讨厌受伤。”

  京本隔着衬衣按压手腕内侧几乎已经连成了一片的淤青,在熟悉的疼痛感里抬眼直直地看着树,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

  “可是痛就是我还活着的最好的证明。”

  

  京本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树看得出来他想说的内容不止这点,是自己的脑容量快要到达承受极限了,而京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好心地在这里打住。

  虽然树时不时就会耀武扬威地把自己当长辈来“宠溺”京本,后者也确实对此的接受度良好,甚至很多时候也乐得配合。但是京本比他年长的那半年是客观存在的差异,所以在很多不经意的瞬间,京本的年上感也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

  “那这个……病,会有治好的那天吗?”

  树磕磕巴巴地问,他既记不住那个陌生的病名,也依旧有点思维混乱。

  反倒是京本一脸轻松地耸耸肩,说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是连可供研究的病例都没多少的罕见病,只是听说这种病往往出现在十几岁的青少年身上,并且有很多患者在成年后就突然自己痊愈了。当然,前提是顺利活到了成年,毕竟是过马路的时候都可能就地睡着的疾病,所以他现阶段的目标也就是这个。

  “克莱恩-莱文综合症,不过对树来说,它的另一个名字或许更好记吧。睡美人症候群。”

  京本的语气轻盈,甚至带着点微妙的笑意。

  树有些判断不出这究竟是自我和解后释然的笑,还是被痛苦折磨到麻木的自嘲。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京本要的一定不是高高在上的同情,而是等身大的纯粹情谊。正巧,这就是他擅长的。

  “睡美人啊,那确实感觉挺适合きょも的。不过吻醒公主的王子角色也很适合就是了。”

  听起来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已的插科打诨,但树其实是认真的。

  如果京本真是童话故事里那位被诅咒的公主,那么来到城堡中用一个吻拯救的王子也会是、并且只能是京本自己。树想。

  而他只需要做一株藤蔓,为沉睡的公主守好城堡,在王子到来时心甘情愿地被他挥剑斩断。

  听他这么说,京本倒是咬着下唇真的笑了起来。

  “但并不是像童话那样美好的东西。只是被起了一个那样的名字而已,实际上是会把人变成怪物的很可怕的诅咒。”

  树看着京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京本按在淤青上的那只手同他十指相扣。

  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甚至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但是京本没有挣扎,他便也没有放手。

  

  

  

  至于京本所说的“会把人变成怪物”指的是什么,树是在更晚一点后知道的。

  冬假的时候树没怎么抱希望地邀请京本来自己家里玩。他原以为京本会像暑假、或者普通的双休日时那样,随便找一个借口回绝自己(不过自从京本把自己的病告诉树之后,他拒绝的理由就变成了简单粗暴的“医生不让”,即便如此树还是乐此不疲地一直邀请京本大概就是在过嘴瘾),令他意外的是这次京本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反问他要不要干脆来自己家玩。

  京本家里有随时待命的医生,有库存完整的各种药品工具,还有让树爽快地应了好的最新款的游戏软件。

  当然,表面上的名义还是一起写作业。

  “这个、还有这个,都先给树。”

  在和已经算半个熟人了的家庭医生打过招呼后,跟着京本走进房间里的树甚至都没来得及从包里拿出装模作样用的课本和习题册,就先受到了远超想象的冲击。

  他看着京本大大方方地把一副手铐和一捆长绳放在桌面上,大脑一片空白,连一个无意义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京本倒是没怎么在意他这副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又或者是对他的这个反应早有预料,只是云淡风轻地接着说如果一会儿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树可以选个称手的工具把自己绑起来,让他完全无法动弹也没关系。

  “……我没有这样的、”

  树顿了顿,努力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委婉地总结一下自己满脑子奇怪的联想,未果,反倒是被京本截住了话头。

  “和树的性癖没关系,我只是需要树帮忙而已。”

  京本说得很直白,倒是比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树要显得爽朗大气多了。

  他三言两语就解释清了自己偶尔会在睡着后有一些类似梦游的行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也时常会在睡前专门拜托医生把自己的双手绑起来。事实上,他手腕上偶尔会出现的擦伤就是这么造成的。

  虽然吃药能够帮助京本勉强维持住一段时间内清醒的状态,他在上学期间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就算吃了这么久的药还是学不会吞药片的京本只能直接打开胶囊把粉末一口吞,每次都被苦得龇牙咧嘴。

  “反正今天只有树在,我不想吃药了。”

  这也是医生的建议,是药三分毒,而且还要考虑身体会渐渐形成的耐药性。

  京本把桌上的东西往树的方向推了推,不容拒绝地说那么就拜托树了。他咬定了树没法对自己说不。

  

  其实京本也不是没有了药物帮助就完全没法保持清醒的状态,他虽然控制不了自己突发性陷入睡眠的时机和时长,但是在没有发作的时候他就是和普通人无异的。

  两个人并排坐在被炉边上普通地一起打了会儿游戏,看了会儿漫画,吃了点零食,也没忘记磨磨蹭蹭地一起写会儿作业。

  树手上写着作业,心思当然完全不在题目上面。一直在和他的左手臂打架的京本的右手肘让他分了大半的注意力出去,而只要他稍稍往京本的方向瞥一眼,就能看到在开足暖气的家里穿了宽松的短袖上衣的京本手臂上那些或红或紫的痕迹。

  虽然京本说过自己就是这种很容易显痕迹的肤质,并且既然连京本的医生都没有说什么的话,树自觉对他的情况依旧所知甚少的自己更没有理由要求京本什么。但他总归还是有些不愿意直面这些像是明明白白地把他和京本划分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东西。

  “树、”

  不知道是不是一学习就会犯困这个大部分学生的“人之常情”即便是在疾病上也是一样的,上一秒还在精神十足地抱怨两个人并排坐还是有点挤了的京本突然有些口齿不清地叫了声树的名字,而在树扭头去看时,他的身体就已经软绵绵地往一边瘫倒了。

  树下意识伸手去扶,双手支住京本的腋下,正好就把软成了一团像是热乎乎的大猫一样的人整个拥到了自己的怀里。并且在惯性的冲击下,反而像是成了被这大猫扑倒在地上的猎物。

  这是树第一次亲眼看到京本一直说着讨厌的“睡着”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睡美人症候群的别名在某个意义上其实是很准确的,趴在他的胸口处正陷入沉睡的人京本呼吸均匀,看起真的就只是进入了普通的睡眠状态。

  除了他有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在一瞬间就陷入沉睡之外。

  刚刚京本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不过树大概猜得到他想和自己说什么。

  此前京本不由分说地塞给他的那些东西现在就装在树的口袋里,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京本几乎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何况本也就是京本主动提出的要求。

  但是被京本比自己略高一点的体温捂得暖洋洋的树迟迟没有把手从京本身上拿开,去兑现和京本的约定。

  事实上,树想起来,方才自己根本就没有答应京本。他确实没有对京本说“不”,如京本所料,但是他也没有把那个“好”说出口。所以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大概也不算失约。

  他不是怀疑京本可能只是为了拿他取乐才说的那番话,其实就算真是如此也没关系,装傻以博得美人一笑对于树来说不亏。

  但是他能说服自己不去对京本的自我伤害行为指手画脚,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成为主动给京本造成伤害——哪怕对于京本来说那一点摩擦导致的红肿疼痛都算不上一种“伤害”——的那个人。

  树自诩不是像北斗那样光是看到电影里的暴力场面都会被吓得一惊一乍的纯真小孩,他甚至是很享受在游戏里的暴力杀戮的类型,在一个多兄弟的家庭里长大的他从小到大打过的架更是数不清。

  好像只有京本是例外。

  个中缘由树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是他有些本能地抗拒去思考这个问题。总之事实就是他心怀侥幸地保持着对京本半扶半抱的姿势没有动,并且自欺欺人地一起闭上了眼睛。

  

  突然被京本掐住脖子当然完全在树的意料之外。

  甚至是由于太过于出乎意料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睡着的树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当然不是。按照世界共通的认知,人在梦里是没有感觉的,而此刻伴随着京本准确地按在他的喉结上持续发力的手指动作,伴随着轻微疼痛的压迫感无比清晰。

  濒临窒息的本能恐惧感让树不由挣扎起来,声带在外力的挤压下颤抖出喑哑干燥的声音,是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破碎不堪的无意义音节,像是被摔了满地的细碎玻璃渣。

  好在京本确实只是碰巧掐到了他的脖子而已,以及虽然瘦得皮包骨头,树也还是比京本高了那么几公分,就算想要完全反制京本并不容易,只是挣脱开京本的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感觉的消散似乎是有滞后性的,就算京本的手已经从他的颈上滑到了他的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残留在树喉结上的压迫感依旧若有若无地存在着,像是一团卡在喉咙口的毛绒绒的飞絮,扎得他止不住地一阵咳嗽。

  倒是把树刚刚酝酿出来的朦胧睡意给完全咳干净了。树努力支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用肩头推了推京本,试探性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没有得到应声,除了比此前变得更急促点的呼吸节奏外,甚至都没有张开眼睛的京本显然依旧处于沉睡之中。

  这大概就是京本口中那“类似梦游的行为”,若是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行为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京本为何会提出那样的请求了。

  “……呜、”

  但树没有得到一次重新犹豫一下要不要束缚京本双手的机会,甚至连将自己因为短暂的缺氧而有些节奏混乱的呼吸调整回去的时间都没有。

  京本、准确来说是正处于类似梦游状态的京本,就仗着自己的体位优势重新把树按倒在地板上,然后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变得近在迟尺的树的嘴唇。

  说是“吻”或许有些太温柔了,京本是用牙齿抵住了树的嘴唇,然后掠夺走了树口腔里的全部气体与液体,用几乎是要把剩余的固体也都带走的力度吮吸着。

  树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他的四肢没有力气、似乎也没有收到来自大脑的指令,要放开京本,或者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相反的,他任由京本十指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肩膀,将自己赖以生存的氧气全部掠走,并且逆来顺受地任由京本的膝盖卡进自己因为缺氧而变得绵软无力的双腿间,隔着运动裤的面料蹭着他的大腿内侧一路往上移动。

  树的柔韧度实在算不上多好,被京本强制性压开大腿时的疼痛感比大脑里混沌的危机感要强烈得多,他吃痛地在京本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抽气声,但反而被后者的舌头顺理成章地完全入侵了口腔,像是要由内而外地将他整个人都彻底占据。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京本的手已经顺着他的后腰一路下行,微微发凉的指尖探进他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的裤腰里,并且目的明确地按压着他身上为数不多还有点脂肪囤积的臀肉。

  “きょ、も……”

  树艰难地开口想要说什么,但被暴力拉开韧带的撕裂痛让他光是喊一声京本的名字都几乎耗尽体力。

  而让他彻彻底底连挣扎的意愿都放下的,是随着京本有些体力不支地完全压在他身上后,那即便是隔着两层布料也依旧能够感受到的、抵在他下腹部的异样触感。

  树没有余力去想这究竟是单纯的疾病症状之一,还是积攒许久的性欲正巧在这个时机爆发,又或者,是京本对自己确实存在性欲。他只是恍惚地意识到,在这一瞬间京本不再是一件禁止触碰的珍贵藏品、一个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角色、或者是京本自己口中的“怪物”。

  京本变成了一个同他一样的普通人。

  至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树已经无所谓了。缺氧和疼痛让他完全放弃了思考。

  我会就这样死掉吗。不知道。死掉也无妨。大概。但如果说死意味着失去一切感觉。好痛。现在的我好像反而离死更远了。会出血吗。啊流血好像其实也是生者的特权。随便吧。

  

  暴行未遂的主要功臣还是树过度僵硬的身体。京本的不得章法的蛮力没能真的把他的胯压开到足够进行下一步的程度,就算树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用力地挣扎过。

  “……抱歉。”

  在双双衣衫不整的状态下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的京本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本能地要站起来从树身上离开,但是就算完全不是出于本人主观意志,刚刚的单方面强势侵犯动作也让他的体力消耗比树要厉害得多,下一秒就大腿发软地跌坐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性欲残留还是大脑混沌导致的嘶哑音色让京本显得甚至比刚才默不作声地掐住树的脖子的时候还要更加攻击性十足。

  不过也可能是气管上还残存着被压迫的不适感的树身体本能地产生了对京本的恐惧感才会如此,即便在被京本低垂眼帘地问他是不是在怕自己的时候,树很坚决地给了一个否定回答。

  没有像答应京本的那样及时束缚住他双手的责任在于他自己,何况这场暴行哪怕是在他放弃抵抗的前提下都依旧是未遂的,正如树清晰地意识到京本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普通人,反过来说,树和京本的体型相差无几,他没有孱弱到在京本面前真的毫无自我保护的能力。

  虽然在这个时候拿结果说事稍微有点说服力不足。但哪怕是出于廉价的好强心,树也不想把自己说成是京本的受害者。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定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点惊讶,原来きょも也有这种雄性气场全开的时候。”

   这也不完全是自我辩护的借口,惊讶本身是有的。以及这么说出来后,好像是真的完全说服了自己,树的心里忽而变得轻松起来。

  他又没心没肺对着依旧有些表情阴郁的京本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想到这是只有我见过的SSR级きょも,还稍微有点兴奋。”

  逗笑京本的其实是后一句听起来像是酸溜溜的俗套告白的,“所以我还会继续在你身边的、请允许我继续在你身边”。

  “树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树很想纠正说自己清醒得很,以及京本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不过看着京本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他又觉得也费不着浪费时间来说这些了。

  京本只要笑着就好了,最好是和他一起为没有第三个人理解的、那些无聊透顶的小事笑个不停。虽然只是扬起嘴角的动作不会痛也不会痒,但是只要是和自己相视而笑的时候,树想,自己的存在就是京本还活着的证据。

  他朝京本凑过去。

  “明明就很帅气吧,我。”

  

Afterword

End Notes

田中树有我真是大了八辈子大霉()
但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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